事情的變故，又發生在一場他突發的心悸絞痛後。眼前江小樹驚慌的臉放大在眼前，接著就是員工間的一場手忙腳亂的動作。

他再次被送進了久違的診室。曾經那幾年那麽的絕望和悲痛他都不曾發過一次病，反而在如今這般看似恬淡靜好的一個普通早晨卻發作了。

不知為何，這次他總有一種特別強烈的預感，是叫他極致想要推拒的不安情緒。

他的意識在一片混沌的霧氣中游蕩。他聽不見聲音，也看不清景象。這讓他開始煩躁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他能感覺到別人對他身體的觸碰。他一度驚喜，認為自己就要即刻蘇醒。

有溫暖的指尖劃過他臉頰的每一寸輪廓。不知為何，他就能肯定，那雙手的主人就是姜祺。

有溫熱的液體落下來，有人慌亂又溫柔地幫他擦拭著。指尖帶上了顫抖，那是種情緒瀕臨崩潰的壓抑。

心突然就難受了起來。

他知道，倘若自己就這樣無聲的離去，便是對那人最極致殘忍的懲罰。

他突然就有點不舍起來。

自己曾經做過很多錯事，那人沒有一次不是輕易的，就諒解了自己。而他終於也做錯了一件事，也為他的行為付出了幾乎整條生命的代價。

那麽自己，是不是也能原諒他這一次？

想要原諒，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。

事過境遷，他想，再給彼此一次機會。他不否認，那燃燒了他整個青春的癡迷愛戀，餘溫尚存。

快點醒來，快點醒來。

再次蘇醒，入眼的依舊是雪白的墻壁與各色醫療器械。

他的目光在病房內逡巡了一圈，意外的沒有看到那個人。江小樹紅著眼眶，輕輕地拉上了他的手。定期相見的家庭醫生卓一凡卻意外地出現在眼前。

他疑惑看他。

卓一凡看上去很疲憊，他對上許願雙眼，輕聲開口。

“我們現在在M國，你先休息，等狀態好一點我們再談。”

腦子還不甚清晰，他開合著嘴唇，卻未發出任何音節。

江小樹立刻找來棉棒，細心地將他起皮的嘴唇沾濕，著急地對他說。

“許願，你先好好休息，有什麽話，稍後再說。”

許願確實沒什麽力氣開口，他木然地轉了轉眼珠，表示知曉。

許願已經連著一周沒有見到姜祺，這讓他的情緒越發不安。他知道，即便那人現在手頭有更重要的事情，他也不可能會放任自己不管。

除非，除非這重要的事情跟他有關。

他拉住江小樹，直視他的雙眼，單刀直入問他。

“小樹，姜祺怎麽了？”

江小樹癟癟嘴，順著床沿坐下。

“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情，頭幾天每天都守著你，後來跟你的主治醫生嘰嘰咕咕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，再之後就沒再來了。”

許願收緊抓著床單的手，心臟一陣狂亂的律動。

卓一凡再次的出現，預兆著他即將知曉這段時間那人失蹤的原因。

卓醫生手裏拿著一疊資料，他看了眼許願，冰冷的金絲框眼睛下，難得柔和上幾分，他對許願溫和一笑。

“首先，在聽到以下消息的時候，我希望你能控制好情緒，你知道，你現在的狀態，不適合太強烈的波動。”

許願呼了口氣，平靜地註視著他。

“你說吧，卓醫生。”

“許先生……也就是你哥哥，姜祺先生，他簽訂了心臟移植手術的同意書，現在正在進行一系列的身體檢查與數據配對。不出意外，你們在下月就能進行手術。”

許願睫毛還是不可抑制地輕顫兩下，江小樹著急地拉住許願的手，一陣語無倫次。

“大哥，大哥他，許願，許願你別……”

他根本就說不下去，但此時此刻，他更不敢掉眼淚，他小心地想要擁抱許願，又怕靠的太近，會弄疼了他。

許願安撫性地捏了捏江小樹的手心。

“我沒事。”

他又將目光轉向卓一凡。

“卓醫生，謝謝你的轉告，還有麻煩你再轉告那人一句，手術前，我有話跟他說，讓他親自過來一趟。”

卓一凡扯扯領帶，換掉了剛才公事公辦的態度和語氣。他在許願頭上輕輕摸了一把。

“小願，你哥哥曾經做錯過事，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，作為年長你一些的大哥，加上我們也是老熟識了，卓哥希望你能展望未來，希望你以後的每天都不再有遺憾。”

“還有……”

他難得露出一點調皮的神情，嘴角帶起一點弧度，整個人顯得活泛了許多。

“通過移植手術與單純的開心治療手術，差了大概10%的成功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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